† 琉璃月下 ‧ 緋色的夜 †

文 / 夜璃緋

    假日的校園裡沒有什麼人，運動場上除了零零散散前來運動的人們外，就只有棒球部為了秋季賽事趁著假日做最後的賽前準備與練習，在豔陽下揮撒青春的汗水與熱情。

    踏著閒適的步伐，六道骸與雲雀恭彌交握著彼此的手在人煙稀少的校園內悠晃，即便是十年過去，並盛中學依舊如昔。

    他們避開人群進入記憶中的校舍，越過了一間間有些陳舊的教室，在風紀委員長專用的接待室停留片刻，最後在充滿回憶的天台上佇足。

    這是兩人離開彭哥列後每隔一段時間必做的事。不只是並盛，有些時候他們也會回到黑曜樂園以及其它曾一同到過停留過的地方。

    尋著來時路，走入斑駁的曾經。

    雲雀恭彌不是個會留戀過去的人，早已看透輪迴生死的六道骸亦同，但對這向來不在常理範疇內的兩人來說，這是彼此共同的記憶，才更值得珍惜與回味。

    「都沒變呢，並盛。」俯瞰這曾經屬於自己的一切，雲雀恭彌淡然一語，像是在陳述一件事不關己的事實，但六道骸向來懂得戀人藏得極深的溫柔。

    無論是誰，總會有那麼幾分緬懷什麼的心思，尤其曾是自己最執著的事物。

    他捧起對方白得透明的手，在掌心上輕輕以指尖書寫，『它不是沒變，而是我們身在其中。』

    「也是呢，就連我們也變了。」斂眸輕笑。

    十年前十年後，和六道骸從水火不容的仇敵成為生死相許的戀人，從並盛王者成為彭哥列最強守護者，從失去的絕望到復得的狂喜，從殺戮的戰場到平凡的餘生，以及……

    這一切的一切，浮生若夢，就連十年前六道骸帶著靦腆笑容在櫻樹下對自己告白的場景，清晰得猶如發生在昨日的綺麗夢境，虛幻得不切實際。

    『沒變喔。』六道骸聞言，復又在白皙的掌上舞動，『對我來說，恭彌還是恭彌，沒有任何的改變。』

    「呵，怎麼可能沒有任何改變？你也知道我早已不能……」雲雀恭彌一頓，不再說下去。

    有什麼好說呢？

應該自由高飛的鳥兒已經失去那雙有力的羽翼，再不能如以往那樣展翅飛翔了啊，最後還能剩下些什麼？

    終究也成了自己最討厭的草食動物。

    看著雲雀恭彌難得的自棄，六道骸沉默了半晌，『就算這樣，還是沒變的。』然後他牽起戀人的手，按上自己的心口處，『這裡，沒變。』

    即使鳥兒失去了高飛的權利，孤傲的鷹依舊不減那君臨天下的王者風範，那雙帶有古典東方美的鳳眼眸子，仍是那樣犀利如昔。

    一如十年前那般純粹的強大及美麗，讓他一眼便從此甘願沉淪在名為「雲雀恭彌」的深淵裡。

    「……」像是受到戀人眼底的認真所影響，雲雀恭彌愣了好一會兒，才在掌心裡那沉穩且平緩的脈動下回神，「就像你一成不變的甜言蜜語？又是在哪本俗爛的言情小說裡學的吧。」當然，他不肯就此感動。

    『欸？我可是很認真的，恭彌怎麼可以這麼說。』六道骸不甘心的反駁。

    「總愛把這種話掛在嘴邊，誰信？」送回一記白眼。

    『當然是你啊。』

    「才怪。」轉身就走，卻讓對方一把拉近懷裡，「喂，你做什……」才想掙扎就讓六道骸將剩下的話隱入貼合的唇瓣裡。

    片刻，唇分。

    雲雀恭彌一臉兇狠瞪著害自己喘不過氣的罪魁禍首，白皙的雙頰上還染著淡淡紅暈，讓六道骸忍不住又吻了吻。

    『恭彌鬧彆扭的樣子太可愛了啊，所以忍不住。』他笑著。

    「……哼。」難得的沒有因這句話發難，雲雀恭彌彎著形狀姣好的唇線，任戀人收緊攬在腰際的手臂，享受這午後悠閒的時光。

    兩人又待了片刻，最後由六道骸無聲地劃破沉默，『要走了嗎？回去前得先去超市一趟，晚點庫洛……』

    「碰！！」突來的一聲，打斷了六道骸書寫的動作，雲雀恭彌不禁為被打擾而蹙起一雙好看的眉，與戀人一同往聲源處望去，隨即為之一愣。

    是庫洛姆及澤田綱吉，還有……復仇者！？

    「骸、骸大人……」已為人妻的賢淑女子在見到親人般的六道骸時，含淚的紫色大眼瞬間潰決，就連跟在身旁的澤田綱吉也一臉慘白，面有難色。

    「雲雀學長，阿骸……」怎麼會？

    「這是怎麼回事，澤田綱吉？」瞪視著那兩人身後的復仇者，雲雀恭彌腦中瞬間浮現昨夜的夢境，曾經的失去讓他感到相當不安，他下意識握住藏在袖中的拐子。

    「他們……」

    「六道骸，動手，還是乖乖跟我們走。」不待澤田綱吉解釋，復仇者率先發聲，強大的壓迫感襲捲著在場的任何人，宣示著他們才是這裡的主導者。

    「澤田綱吉你……！」明明承諾過不再讓他們涉及黑手黨的一切！雲雀恭彌眼底灼燒的憤怒仿佛足以燃盡一切。

    「慢著！復仇者，來這裡之前你們已經跟我達成協議，這件事交由我處理！」眼見雙方一觸即發，澤田綱吉毅然挺身阻擋，即使非言綱狀態，在經歷十幾年的磨鍊下，那份身為首領的氣勢及為保護重要事物的意志，便足以與黑手黨的執法者相抗衡。

    復仇者沉默了會兒，「希望你不會讓我們失望，彭哥列十代首領，我們會在義大利等你的消息。」然後，他們便悄然退出天台，彷彿未曾出現過。

    重重的歎了口氣，澤田綱吉回過頭，對上雲雀恭彌完全不諒解的眼神以及六道骸費解的神情，頗感為難，「雲雀學長，阿骸……請聽我解釋……」

    「沒有什麼好說的。」不知何時那雙依然鋒茫不減的拐子，已被穩穩握在雲雀恭彌的手中，敵視彼方之人，「除非踩過我的屍體，否則誰也別想帶走他。」

    不可以再失去，不能再失去，不願再失去……好不容易又回到身邊的這份幸福，就是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也不允許再有任何人奪走他！

    「雲雀先生，拜託你先……」

    「夠了！」他什麼也不想聽！

    場面一度失衡，六道骸輕輕握住戀人的手，自右手襲來的暖意，讓雲雀恭彌緩下即將爆發的戾氣，回首接收對方眼神中所傳遞的訊息。

    『恭彌，別這樣……你的手會負荷不了。』曾受了重創的雙手再無法持拐戰鬥，這是最後那場任務留下的後遺症，六道骸神情擔憂，『先聽聽他怎麼說吧。』

    「……說。」垂下雙手，雲雀恭彌不甚甘願地撇過頭，澤田綱吉知道這已經是對方最大的讓步。

    深吸口氣，他輕輕握住身畔妻子微顫的柔荑，將這件事的始末以及復仇者再度找上他們的原因，緩緩道來。

    起因於最近兩年來，也就是在六道骸與雲雀恭彌離開彭哥列之後，不知道從何時何地開始，黑手黨間明爭暗鬥的一連串暴力衝突竟是一樁接著一樁，甚至到了近半年間，傳出有黑手黨家族被接連殲滅的消息。

    一開始皆是剛剛崛起的、不被注意的一些新興家族，因此被外界認為不過是小家族間的利益衝突而不當一回事。然而沒過多久，不只是這些尚未茁壯的草芽，就連其他歷史悠久只僅次於彭哥列的家族，也紛紛遭到滅亡。

    這對黑手黨來說無非是個百年來最嚴重的危機事件，關乎整個黑手黨界的存亡，理當受到最高執法者──復仇者的關注，並開始針對所有受害家族進行一連串的調查，而目前推估的結論是……

    有人正不擇手段地，逐一滲透黑手黨家族。

    從才剛起步的小家族開始，造成該家族內部瓦解、引發內鬥，甚至挑起家族間的流血衝突，並進一步延伸擴張到剩下的大家族裡，最後一步步將黑手黨導向毀滅的結局。

|| 未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