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夜璃緋
×H(微H?)有,慎入。
夜涼如水,萬籟俱靜。
幽暗的簷廊上沒有一絲燭光,唯有自雲中悄悄探出頭的月,揮灑著柔和的月光,照亮這一片靜謐的方寸之地,更灑落黑髮青年一身銀輝,讓那纖細的身影在夜裡顯得清冷且朦朧。
他就坐在那裡,獨自坐在散發著木質香氣的簷廊上,白皙的雙腳懸在廊外輕輕地晃,一身碎櫻點綴的黑色和服是誰以實體回到身邊後送給他的第一份禮物,儘管當時收下的時候是那樣高傲得彆扭,他還是在約定的這天將它穿上,連同送禮的人的那份心思一起。
身旁擺放著的是節日應景的點心和小酒,他告訴自己這不過是回報誰的心細如絲,兩只精巧的酒杯裡盛了八分滿,倒映著圓月成對成雙。
雲雀恭彌就這麼坐著,一雙鳶紫色的鳳眼凝視著夜空孤單的皎潔的月,不想承認盈滿眼底的是草食動物才會有的想念,思緒卻像是脫疆的馬,絲絲縷縷地猶如怎麼斬也斬不斷的網,將他留在半年前,那個人執行臥底任務的前夕。
那下著雪的,兩人耳鬢廝磨的夜晚──
徹骨的寒風鑽入未關緊的窗,為這不大不小的寢室沁滿冰冷的冬意,卻冷卻不了床上一雙人影糾纏,在冬夜裡相互傳遞彼此逐漸升高的體溫,以及唇瓣緊密貼合中交換的熾熱氣息。
「唔嗯……!」當承受不了的快意在溫暖溼熱的包覆下宣洩,雲雀恭彌喘息著閉上雙眼,享受事後餘韻,「這次……去多久?」他朝繼續在身上挑起慾望的戀人問道。
這是六道骸出獄後首次執行長期任務,對雲雀恭彌來說,聚少離多了十年的戀人好不容易回到身邊,卻又要在才相聚不久前提下離去,他不免有些不甘心與不願意,儘管高傲的他不會說也不會表現出來。
心知雲雀恭彌性子的六道骸,了然地在流連纖白頸側的同時開口,「半年。」感覺到纏握在髮間的指掌悄悄收緊了些,他抬起頭在戀人額際一吻,輕輕蹭著精緻的鼻尖,安撫似的,「再過半年好像就是日本的中秋節?」
「所以?」不明白六道骸為什麼突然問起這個節日,也沒有為此打斷興致的意思,雲雀恭彌難得主動湊近,在漾著笑意的唇上留下淺淺的牙印,暗示意味顯而易見。
被催促的六道骸寵溺地笑,「今年的生日和情人節都不能陪你過了。」將緊緊攬在戀人腰際的手毫無預警地沿著白皙大腿滑入根部,惹來對方一記不帶脅迫性的瞪視。
「無所謂。」順從地敞開勻稱的雙腿,雲雀恭彌柳眉微蹙著適應在體內抽動的指尖,等待緊接在後的歡愉如絲如縷地漫延,「我才不想、過只有草食動物才會……唔嗯……!」突來的深入讓他狠狠一顫,只能以手背掩著嘴,避免羞恥的呻吟流露更多。
得逞的一方笑得戲謔,持續手上的動作並親吻著戀人大腿內側,自顧自地接下去,「不過那天我一定會回來陪你過節的,中秋節不就是要團圓賞月嗎?」
努力不讓逐漸高漲的情慾淹沒理智,雲雀恭彌偏過頭緊咬著手指,卻被戀人拉開,十指相交扣在一旁,「啊……誰要和你、一起團圓賞月。」他閉上眼不想去看六道骸太過溫柔的雙眼,只怕一眼就夠讓他的自尊從此棄守。
「嘛,是說那個什麼糯米團子還是月見團子都還沒吃過呢。」然而這該死的傢伙還是一派從容的模樣,無視他的拒絕,「恭彌要記得準備呦!」六道骸笑著加快了手指在甬道裡進出的速度,戀人因情潮泛著薄紅的身體,他知道是對方即將高潮的訊號。
「才、不要……嗯──!」一個顫慄,雲雀恭彌再次噴薄而出,「你想吃就自己想辦法。」很令人遐想的一句話,但此刻的他也無從多想,彎起腿在戀人精實的腰際輕蹭,意示對方已經可以了。
「欸……可是我好一段時間不在,你讓我去哪裡想辦法?」將蓄勢待發的慾望迫不及待地挺入,六道骸欣賞著戀人這一瞬失神的美麗神情,也不忘努力爭取半年之後的福利。
「……嘖。」不知道是不是覺得一直糾纏在這個話題上的傢伙很煩,理性早就被折騰得所剩無幾的雲雀恭彌,最後也只能在戀人惡意的頂弄下繳械投降,「你、那天要是沒回來……嗯啊、我一定拿那些團子……噎死你這鳳梨!」一句話被抑制不住的吟喘切割得破碎。
「嗯,我答應你,那天一定會回來。」得到戀人的首肯,六道骸笑得像是獲得喜愛的玩具的孩子,「那恭彌呢?」侵佔的同時他在戀人耳邊輕語,慎重得像是虔誠信徒的禱告,又像是來自惡魔的蠱惑。
雲雀恭彌聽著,只覺得意識漸漸模糊遠去,也不記得自己是否伸出手攬住戀人的頸子,學著六道骸一樣在耳畔低喃,「我答應你……骸。」
在那之後六道骸又說了些什麼,雲雀恭彌也無暇細想,好一段時間只能依順情慾翻騰,將纖長雙腿緊緊纏上戀人的腰,弓起身子如一彎新月,迎合越來越瘋狂的律動,發出過癮的呻吟。
直到隔天,他忍受全身叫囂的痠疼醒來,那個如霧氣般的戀人早已經不見蹤影,只剩下尚存餘溫與紅蓮冷香的被單,以及被紙鎮壓在桌上那一紙流俐狂狷的字跡,提醒著他們昨夜宛如末日般的索求。
「……混蛋。」將寫著幾句叮嚀與俗爛情話的紙條小心收好,雲雀恭彌拉緊披在身上、屬於那個人的和服,將視縣停留在窗外灰色的遠方……他絕對不會承認,思念已在心底悄悄地紮了根、發了芽,「你說過的,做不到絕對咬殺你!」
在接下來無法見面的日子裡,他們只能藉由來自六道骸斷斷續續的消息,知道身在遠方的戀人是否安好,將想念的心情藏在公式化的情報裡,是唯有一人能夠解讀的密碼。
──而這一晃眼,就是不長不短的半年時光。
回憶至此結束,因著身後傳來的、如貓步輕盈的跫音,雲雀恭彌沒有回頭的打算,不想讓自己的期盼太過鮮明,「太慢了。」卻仍是讓這一句話,洩露了他總是藏得極深的心思。
被抱怨的一方不以為意地笑,他在一旁坐下,兩人之間隔著一早就讓雲雀恭彌擺放在一旁應景的點心──不遠不近,卻能讓彼此感到安心的距離。
「抱歉,後續有不少麻煩需要處理,而且彭哥列還把我叫去唸了一頓,不全是我的錯嘛。」說這話時六道骸顯得很不滿。
說是被叫去唸一頓,還不如說是澤田綱吉抱怨了他一堆什麼,「因為你的疏失讓總部差點被雲雀學長給拆得連渣都不剩」等云云。
……他也不是故意的嘛,不過是在傳送資料的時候忍不住想起在另一端凝著一張清麗臉龐等待訊息的戀人,哪知一個閃神就被揭穿了臥底的身分呢?
「哼。」沒多說什麼,雲雀恭彌依然讓視線在夜空裡佇足,一時間整個氛圍安靜得溫馨,感受著彼此就在身邊的氣息,誰也不想打破這份久違的重逢。
畢竟在分開了這麼一段時間,承受過那一份以為生離死別的焦慮與不安,現在說要牽手一輩子的人就陪在身邊,履行了那晚在激情中交付的承諾,再多說什麼,只是多餘。
這樣就好,安安靜靜的相伴相守,心滿意足。
然而,雖說是要一起團圓賞月感受一下節日的氣氛,六道骸的目光卻是全數給了身邊舉殤對月的戀人,穿著他送給他的和服,意料之中的好看,黑色絲綢布料襯托著白皙的肌膚,美得令人捨不得移開目光。
沐浴在月華中的雲雀恭彌,彷彿整個人正散發著淡淡的銀色光暈,朦朧的虛幻的,輕盈得好似就要乘風遠去,離開喧囂雜沓的凡塵回到遙遠的淨土。
但他卻將這麼一個純粹的乾淨的、如風如雲般的存在,留在觸手可及的地方,甚至佔據了他的心他的靈魂他的一切──六道骸是多麼的感謝上天讓他能夠擁有這個人,儘管他是個無神論者。
「你看夠了沒有?」良久,清冷低沉的聲線不慍不火地響起,拉回他的神志,雲雀恭彌正朝他看來,鳶紫色眸子在月光下似也透著一層淡淡的銀色流光,如夜空閃耀的星子。
「太久沒這樣好好的看看你了。」他笑著,也不管對方投過來彷彿能夠殺人的狠瞪,伸手拿過雲雀恭彌手中的酒杯,將杯中所剩不多的酒一飲而盡,「恭彌都沒想過我嗎?」
明知故問。
送了對方一記白眼,雲雀恭彌想一如既往道著口是心非,但在直視著那雙認真的眼睛時,還是轉開了目光,任由沉默代替了謊言與真心。
因為他們都知道,有些話即便不說出口,彼此也能夠明白。
因為他們契合的,不僅僅是心,還有靈魂。
六道骸輕輕地笑,滿滿的釋懷與寵溺,比起什麼都要說出口的相處方式,他更喜歡兩人不言而喻的默契,這或許也是他們在曾經年少輕狂的相殺之後,還能互相吸引的原因之一。
「吶。」直到感覺手背上傳來屬於另一人的溫度,雲雀恭彌才又將目光移到兩人交疊的雙手上,接著是熟悉的35度半熨著他的頰,讓彼此的身影在眼底雙雙相映,「倒是有句話,我好像忘了說。」
「喔?」漾起一彎溫溫淺淺的笑意,他看著對方逐漸湊近的臉龐,將最後的低喃隱沒在貼合得不容一絲縫隙的唇瓣裡,放縱著彼此瘋狂的索求,一解半年以來日積月累的想念。
只要最後能夠安然地回到彼此的身邊,當初說好一起過節的那個約定,似乎也沒那麼重要了。
──ただいま。
──お帰り、骸。
|| 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