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琉璃月下 ‧ 緋色的夜 †

文 / 夜璃緋

    兩人離開咖啡館來到大賣場的時候，已經下午四點半了。

    這個時間，無論是街上還是賣場裡皆開始陸陸續續出現人潮，這讓深知戀人習慣的六道骸，難得主動地表示儘快買完東西就回家。

    這樣的提議很快就被不愛群聚的雲雀恭彌接受，因此邊逛邊採買的念頭被兩個人很有默契地一致打消，雖然這讓六道骸覺得不能繼續悠閒地和雲雀恭彌一起逛街實在很可惜……

    但他不想讓戀人感到絲毫不愉快，一點也不想。

    反正未來的假期裡他還有很多時間，可以陪他一起創造更多只屬於兩個人的回憶，也不用急於一時嘛！

    「接下來還有什麼？」將需要買回家替換的燈泡放進推車裡，雲雀恭彌拿過六道骸手裡的清單看著接下來要採買的東西。

    既然是兩個人一起來，就乾脆把需要的用品一次買齊，省得還要多跑幾次，反正要買的東西本來就不多。

    「沐浴乳你要買哪個牌子的？」盯著那一排百家齊鳴的沐浴乳，六道骸決定將選擇權交給正在四處張望、不知道在找什麼的雲雀恭彌。

    「原來的那個就好。」他還是比較喜歡那種淡香不刺鼻的味道，而且用得很習慣了，沒道理要嘗試新的品牌來折磨自己的嗅覺，「衛生紙那一區又去哪裡了？」雲雀恭彌在環視了一圈之後，忍不住抱怨。

    他們上一次來的時候才換過一次，這期間也才過了一個月，這會不會換得太頻繁了啊？明明是在這附近的。

    「我去找找看吧，你在這裡等我。」眼看現下連個能詢問的工作人員都沒有，六道骸安撫下戀人不滿的情緒，自告奮勇接下這份漫無目的的工作。

    沒辦法，雖然這裡是並盛最大的賣場，但就是因為太大且標示凌亂，又時常更換商品的位置，讓他們這些常客們真是困擾極了！

    「嗯。」既然有人願意代勞，自己只要在這裡等著並先想好等會兒的動線，何樂而不為？只希望其它商品的位置別又換到其它地方去。

    看著戀人的背影消失在來來往往的人群裡，雲雀恭彌也不浪費時間把心思放在手裡的清單上，規劃著等等要先往哪裡走會比較順，而不用彎來拐去的鑽。

    不過，當他看到那一手抱著兩瓶紅酒、一手提了兩袋衛生紙的戀人自遠處朝自己走來，雲雀恭彌原本就淡然無波的臉色順間降到冰點，讓周圍想搭訕他又不敢上前的人，更下意識退了好幾步。

    那幾個女人又是怎麼回事？

    如果說眼神可以殺人的話，雲雀恭彌想，那些上前搭訕他家戀人的年輕媽媽們大概已經死6918次了，還有機會讓她們肆無忌憚的接近嗎？

    瞄著那些女子殷勤的笑容和六道骸婉拒的表情，不外乎是她們想藉幫忙之名行搭訕之實，這讓雲雀恭彌又鬱悶了，而且非常的鬱悶！

    他不是女人，更不會像女人一樣胡亂吃醋和嫉妒──就算有他是死也不會承認的──而且他們的感情基礎並不是單純的建立在可笑的愛情上，所以根本不用擔心自家戀人這麼容易就被拐走。

    但是！

    就算這樣，身為男人的他可是很有地盤和所有物的主權意識的，尤其當被意圖侵佔的是自己視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的時候……

    獅子再不發威還能算是萬獸之王嗎？

    人家都踩到地盤上了，不難得主動宣示一下主權，他就不叫雲雀恭彌了。

    「抱歉，讓你久等了。」總算打發掉一路跟來的年輕媽媽們，六道骸見戀人滿臉黑氣的模樣，只能無奈又歉意地笑笑，「剛剛發現酒品類就在附近，就順手拿了，等等不用再跑一趟。」希望這消息能讓自家戀人解解氣。

    「嗯，知道了。」見戀人沒有如預期中對他發難，六道骸心下疑惑但在看到雲雀恭彌一臉平靜之後，也就放心整理起推車裡凌亂的物品。

    對他來說只要雲雀恭彌不生氣，怎麼樣都無所謂，更不用不解風情的多問一句「怎麼突然不吃醋了」這種絕對是踩在貓尾巴上、被打活該的話。

    然而，當六道骸聽到上頭傳來戀人的一聲輕喚，「骸。」他很快就發現，自己錯了，還是大錯特錯！！

    「怎麼……」才想抬頭詢問，六道骸在還沒看清戀人的舉動前，只覺得頭皮一陣拉扯的痛，接著是雲雀恭彌突然放大的俊容以及貼在唇上的溫熱。

    ……

    …………

    ………………

    第一秒，突然被吻的人先是不解的眨眨眼。

    第二秒，周圍一片鴉雀無聲，安靜得可怕。

    第三秒，詭異的氣氛開始傳出斷斷續續的抽氣聲。

    第四秒，抽氣聲貌似持續擴大並進化成驚呼聲及亂七八糟的竊竊私語。

    第五秒，他看到難得主動獻吻的人雙眼緊閉，臉頰開始一層層紅了起來。

    第六秒，他才反應過來，他被吻了。

    嗯，還是被他家戀人公然主動索吻了……欸欸欸欸──等等！！他們是在外面吧？是外面沒錯吧？！怎麼會是這樣？！！

    總算意識到自己究竟處在什麼樣的情境下，六道骸的臉頰頓時一熱，完全陷入無法思考的停擺狀態，當機的腦袋更被迫進入「為什麼」的無限輪迴裡翻身不能。

    這可真是完全出乎雲雀恭彌的意料。

    本來還以為被吻的人在事後會因自己難得的主動，滿臉春風得意地纏著自己再來一次，他甚至都想好要怎麼拒絕這個臉皮比金鋼石還厚的鳳梨了。

    天知道他為了這六秒鐘的吻，根本就是把他這輩子的勇氣給用光了！卻萬萬沒想到……這人當場傻掉就算，竟然還臉紅了！！

    原來、原來這傢伙還知道什麼叫害羞嗎？！

    這項新發現讓雲雀恭彌也顧不得自己剛剛的舉動到底有多大膽，忍俊不住地放聲笑了出來，「噗呵！」

    不行，他忍不住了，被煮熟的鳳梨呆掉的樣子好傻！啊哈哈哈──

    「恭、恭彌，你為什麼……」好不容易擺脫當機的六道骸，頂著紅潮未退的臉，不明所以的看著笑得正歡的戀人，支支吾吾的連一句話都組織不起來，似乎還沒完全自最初的震驚中恢復。

    不是連牽個手都會害羞彆扭嗎？怎麼這回就這麼敢當眾吻他啊？

    結果他的滿腹疑問只得到雲雀恭彌慵懶高傲的一瞥，「你當我是那種界限一再被踩還不發聲的人嗎？」言下之意就是，獅子再不發威只會被不長眼的當病貓。

    「……」他錯了，他家戀人絕對是吃醋了沒錯，還是整個桶子都翻得連汁都不剩，連這種破天荒的事都做得出來，根本就是狗急跳牆了……當然，這句話他絕對不會說出來。

    「不喜歡？」走在六道骸身旁，雲雀恭彌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手也自然的勾上戀人推著推車的手臂，彷彿過去出門在外的矜持，在那豁出去的親吻後全消失的一乾二淨。

    都做到這種地步，就沒有必要再去掩飾什麼了，還能杜絕一切麻煩，省事事省。

    至於那些仍呆愣在原地的人們？那就不在他們理會的範圍內了。

    「怎麼會不喜歡？」戀人總算肯大大方方地和他一起放閃，他高興都來不及了，「不過啊恭彌，你老是這樣拉我頭髮是會禿的欸，而且好痛。」在床上被拉他就認了，但再這樣下去他是會年紀輕輕就鬧禿頭的！

    「是你自己活該。」雲雀恭彌不以為意的哼了聲，「快把東西買完回家了。」他已經覺得餓了。

    「是、是。」盡職的推著車，感受著手臂上因為緊貼而傳遞來的溫度，六道骸瞄了眼雲雀恭彌手上的清單，「啊，剩下的都在生鮮區了……雞蛋，蘑菇，秋刀魚……」

    「順便買些蝦子和鳳梨罐頭。」經過海產區，雲雀恭彌拉了拉戀人的手意示停下腳步，秤了些蝦子放入推車。

    「啊啦？恭彌你終於肯做鳳梨蝦球給我吃了嗎？」他想吃戀人做的鳳梨蝦球已經想很久了，餐廳賣的味道都不比雲雀恭彌親手做的美味。

    「你剛結束一場大型發表會，又難得有好一段時間放假在家。」就當慶祝讓這傢伙開心一下也好。

    「我就知道恭彌是愛我的！」能嚐到戀人久違的手藝，六道骸歡樂的一個俯身在雲雀恭彌潑墨似的髮上輕吻。

    「像你這種英年掉葉的鳳梨，除了我以外還有誰會要？」

    「竟然這麼說……」

    「怎麼，你有意見？」

    「當然不，只要是親愛的恭彌說的都對。」

    「……就叫你言情小說別看太多。」

    「消遣嘛，但我最愛的果然還是恭彌寫的書呢！」

    「就只會貧嘴。」

    「欸？我可是認真的啊恭彌……」

    走在被落霞染得楓紅的歸途上，兩人間一來一往且明顯呈現一面倒的口頭爭鋒似乎沒有停止過。

    六道骸一手掛著袋子抱著紙袋，另一手牽著雲雀恭彌同樣空著的手，還時不時的輕輕晃動，哼著簡單的小調，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也不在意自己方才在口頭上被自家戀人給狠狠的諷了一頓。

    反正能讓彼此開心，又何必在乎生活中不可缺少的調適劑呢？

    不用去聽其他人的想法，也不必去理會其他人的眼光，更不用怕接下來的路沒有人一起渡過。

    只要他們像這樣一直一直地牽著彼此的手在漫長的路上走，每一天每一天都能編織成一篇篇簡單幸福的詩篇。

|| 未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