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琉璃月下 ‧ 緋色的夜 †

文 / 夜璃緋

    縮著身子窩在柔軟的沙發裡，他一雙無神鳳眸懶懶地瞥了眼牆上掛鐘，微蹙起好看的眉。

    晚上九點，距離約定的時間已過一個多小時……那個人卻還沒回來。

    窗外大雨下得淒淒厲厲，悶雷陣陣的聲音隱約自遠處傳來，伴隨著劃破夜空的燦雷，緊緊攫住人們心中深處的恐懼，就連窗子也被呼嘯的狂風給撞得轟隆作響。

    〝您撥的電話未開機，請稍……〞

    「混蛋！」憤然切斷通話，千篇一律的機械女音對於這個晚上已經聽了第18次的雲雀恭彌來說，再多一次都嫌厭煩。

    臨時晚歸不打電話報備也就算了，連電話都打不通是怎麼回事？

    丟下手機，雲雀恭彌洩氣似的仰倒在沙發上，外頭風雨仍大得嚇人，淅淅瀝瀝的聲響紛亂地敲在心上，卻掩不去莫名焦慮的心緒。

    ──他想，只是因為那個人的違約，才感到生氣罷了，就只是這樣而已。

    「……回來以後，一定要……」

    抱怨似的低喃只能說到這裡，儘管雨聲大得幾乎掩去一切聲響，還是讓他捕捉到誰開了門的瞬間，大門處突然傳來「喀」的一聲。

    然而，「你……」在見到來人的瞬間，本來想狠狠責罵一番的話，全被扼殺在錯愕的情緒裡。

    這活像剛從水裡打撈上來的模樣是怎麼回事？

    「恭、恭彌……」沒料到一進門就見戀人堵在門口，六道骸一時心慌也不知從何說起之所以晚歸的原因，「……對不起。」他決定先道歉。

    不只因為遲到，也因為雲雀恭彌冷凝面容一閃而逝的安心。

    聽著對方的歉語，雲雀恭彌不發一語地凝視溼透的人半晌，接著不冷不熱的開口，「到客廳去。」

    於是，當六道骸拖著一身水氣在客廳沙發坐下不久，一條寬大的深色浴巾倏地遮蓋了他所有視野，還沒反應過來，頭上便傳來力道適中的擦拭。

    他知道，那是雲雀恭彌的手。

    「恭彌。」試著輕喚，結果是彷彿連空氣都凍結的沉默，「對不起。」

    動作持續著，雲雀恭彌的回應聽不出情緒，「你已經說過了。」

    「對不起……」見對方又一聲不吭的樣子，六道骸有點心急，「回來的時候車子突然拋錨，想給你撥電話發現手機也沒電了，一路上又沒地方買傘，所以……」

    他這麼說只是希望戀人可以寬心，他一點都不想讓他不高興。

    「說好今天回來吃飯，結果我遲到了，還讓你等我。」輕輕一歎，六道骸說話的同時抬起頭握住纖白雙手，「對不起。」

    雲雀恭彌依舊無語，俊逸的臉龐上沒有一絲喜怒，僅是輕輕抽開手將對方的頭扳了回去，繼續他的擦髮大業。

    良久，「以後出門記得帶傘。」雲雀恭彌悠悠地說，一雙手也沒閒著防止六道骸想抬頭的企圖。

    知悉戀人接受了他的道歉，六道骸在對方看不到的陰影裡拉開一彎放心的笑弧，「嗯，就聽你的。」

    「還要記得手機的備用電池。」

    「一定記得，這回讓你擔心了，對不起。」

    「……我才沒擔心！」突然炸毛的這方伸手抓住一縷幽藍狠狠一扯。

    「痛痛痛！知道了知道了，對不起我說錯話了請大人高抬貴手放過我的頭髮……」

    「哼，等一下絕對要咬殺你。」

    「欸？還要咬殺啊……」

    「還有……」

    「還、還有？！」咬殺還不夠啊？親愛的。他欲哭無淚的暗自為自己哀悼，然後──

    然後，一股不屬於雙手的壓力輕輕碰在額上，隔著布料傳遞著溫度，以及那溫溫淺淺的一句，「你是不是，忘了說什麼？」

    六道骸聞言愣了會兒，才釋懷地笑笑，「我回來了，恭彌。」

    「……歡迎回來，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