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夜璃緋

 

 

    由於是非假日,無論是街上還是店裡的顧客並不多,因此當雲雀恭彌來到約定的咖啡館,一眼便找到坐在角落位置、望著窗外海景發呆的男人。

 

    彼方似乎也察覺到他投來的目光,轉過頭的瞬間對上了彼此的視線,那一秒雲雀恭彌突然有種撇頭就走的衝動,但他的高傲他的尊嚴並不容許他逃避。

 

    於是當六道骸朝他招呼的時候,他也舉步來到對面的位置入座, 「有什麼事就快說,我還得回財團處理事情。」

 

    六道骸聞言一愣,然後笑笑,「其實沒有什麼事,就只是請你喝個下午茶。」

 

    「……就這樣?」這方聞言微微地瞇起一雙鳳眸,看起來對這答案很不滿意。

 

    讓他從繁忙的公事中抽時間出來見他,就只是為了這種無聊事?

 

    他還以為……

 

    「嗯,就這樣。」六道骸毫不遲疑的點頭。

 

    真的,就只是單純的一個邀約而已。

 

    「既然如此,那我要走了。」雲雀恭彌有點氣惱的站了起來,「我想我沒必要和你在這裡浪費時間。」

 

    他還以為,他會對他說些什麼。

 

    果然不該在看到那封簡訊時,抱有那麼一點點的期待……雲雀恭彌,你什麼時候也變得跟草食動物沒兩樣了?

 

    「欸?等等……!」見對方轉身就要離去,六道骸想也沒想的一個伸手握住,深怕此時任他遠去,就再也沒機會這樣看看他了。

 

    雲雀恭彌一時間也忘記掙脫,「你……」手心傳來的涼意讓他愣怔了剎那。

 

    他從來沒有想過,他的手竟是那麼的冰冷。

 

    他一直,一直都是這個樣子的嗎?

 

    「別這樣,反正都來了,就陪我一下吧。」六道骸握緊了雲雀恭彌的手,「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的,我保證。」他笑著安撫,雲雀恭彌卻看見那異色的眼底有著什麼一閃而逝。

 

    「……放手。」先是揮開抓著自己不放的手,雲雀恭彌回到座位上,儘管是一臉不耐煩,六道骸知道他已經妥協了,「我只給你半小時。」

 

    「嗯,這就夠了。」得到應允,六道骸輕輕地笑了起來,像是個得到夢想許久的玩具的孩子,難得的真實。

 

    這樣就夠了。

 

    就算只有短短的三十分鐘,這份回憶也足以讓他記在心上,直到下輩子。  

 

    然而在將人留下之後,六道骸竟是再也沒說過半句話,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做什麼的雲雀恭彌,只好悄悄地凝視著那張望著窗景發呆的側顏,這才發現──

 

    他有多久,沒有仔細地看看他了呢?

 

    似乎,從十年前的那一天開始,他就再也沒有像這樣靜靜地看著他了。

 

    因此他從來都不知道,他的手是那麼的冰冷,他的眼神總是藏著很深的悲傷。

 

    ──你是否,又獨自藏起了什麼,卻不肯對我說?

 

    思及此,縱使有再多的疑惑再多的擔心,雲雀恭彌感到更多的是生氣,卻不明白到底是在氣又隱瞞了什麼的六道骸,還是氣這麼容易受到對方影響的自己?

 

    時間就這麼在兩人刻意放任的沉默中悄悄逝去,直到六道骸收回了放在遠方的目光,「時間差不多了呢,謝謝你特地抽空來陪我,我也該走了。」雲雀恭彌終於忍不住爆發。

 

    衝著壓抑在心底的一股氣上來,他猛地站了起來,「你到底……」但他的話也只能說到這裡。

 

    不知何時離開座位來到他身邊的六道骸,伸出雙手將他擁入懷裡,很緊、很緊。

 

    感受著將自己包圍的氣息,陌生的熟悉讓雲雀恭彌的腦袋瞬間當機,雙唇幾度開闔,卻什也說不出口,「你……」為什麼?

 

    「謝謝你。」輕輕地,六道骸在那耳畔低語,像是情人間親暱的呢喃。

 

    這已經是最後了,雖然會遺憾,會不捨。

 

    至少,他能夠擁有他短暫的陪伴。

 

    已經夠了,夠了。

 

    放開了僅只維持了18秒的擁抱,看著雲雀恭彌呆滯錯愕的神情,六道骸笑著,「再見。」再見,再也不見。

 

    ──我愛你。

 

    然後,他如同十年前這個人所做的一樣,轉身離去,不留任何餘地

 

    徒留雲雀恭彌滿心的疑惑與不解,「六道……骸?」望著那人離去的方向,他只覺得有什麼東西緊緊的攫住了心,窒息得令他感到暈眩,卻找不到原因。

 

    即使到了隔天,花了整整一個晚上失眠的雲雀恭彌,依然無法明白在六道骸道別之後,心底徘徊不去的這股不安,到底是因著什麼原由,紛亂得讓他無所適從。

 

    為什麼?……這明明就不關他的事!!

 

    所幸,在他為此心煩意亂了整個下午之後,雲守宅邸來了意想不到的訪客,澤田綱吉和庫洛姆。

 

    沒有讓他們進入的打算,雲雀恭彌倚在門邊,打了個呵欠,「有什麼事?」

   

    兩個人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由澤田綱吉率先開口,「雲雀學長,我們想和你談談阿骸的事。」

 

    「那傢伙跟我沒關係。」現在光是聽到名字就足以讓他心煩,雲雀恭彌柳眉微蹙著拒絕交談,一副就是要閉門謝客的樣子,庫洛姆著急的拉住他的袖口。

 

    「雲雀先生,請您不要再這樣下去了,好不好?」顧不得什麼客套的場面話,她知道雲雀恭彌懂得她指的是什麼。

 

    即使這會違反了彼此的約定,但是……

 

    但是她不想繼續袖手旁觀下去了,他們會離彼此越來越遠的!

 

    雲雀恭彌盯著她半晌,不以為意地笑,「哇喔,明明是那傢伙先提出分手,你們倒是怪起我的不是?」

 

    明明這一切都是那個人的任性自私,明明他才是被放開的那一個,憑什麼他們能如此要求他去原諒?

 

    澤田綱吉輕輕歎了口氣,「雲雀學長,我知道骸當年那樣做對你來說很自私,但是……」他想起前天六道骸笑得彷彿一無所有的表情,「這種事從來就沒有誰對誰錯,最重要的是能夠珍惜這份感情,我們只是不希望你們後悔。」

 

    半斂著眸,雲雀恭彌沉默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心急如焚的庫洛姆決定將這十年來的、六道骸的一切心情,都告訴他。

 

    「骸大人他在這十年間,一直……默默的看著您,他總說『看恭彌不孤單,能夠幸福,這樣就夠了』……明明是愛著卻讓自己放手,這到底有多麼痛?」

 

    一旁的澤田綱吉牽緊妻子的手,給予支持與安慰。

 

    「所以、雲雀先生……」她希望他能明白,而不是讓這份誤會持續下去,無論最後的結果將會如何。

 

    意料之外的,雲雀恭彌淡淡地打斷對方接下來的話,「我知道。」

 

    他怎麼會不知道,六道骸毅然放手是為了什麼?

 

    他怎麼會不知道,六道骸在這十年間是怎麼樣躲在遠處看著他?

 

    他怎麼會不知道,這十年來六道骸一直抱持的是怎麼樣的心情?

 

    ──他們之前從來就無須言語。

 

    他的確為此生氣過、怨恨過,但隨著剛開始的那份情緒退去,六道骸的心思只需要細想便能夠明白。

 

    所以他照著他的希望,然後用自己的方式,等待了十年。

 

    他只是沒有辦法這麼快就原諒,絲毫不考慮自己的心情就自以為這麼做對彼此都好的那個人。

 

    即使那雙眼底埋藏的悲傷,他看得一清二楚。

 

    如此的簡單卻表明了一切的回應,讓兩人皆是一愣,「雲雀學長你……難不成是在賭氣?」澤田綱吉不可置信睜大了眼。

 

    難道打從一開始,包括和迪諾在一起的這件事,都是只是賭氣之下的衝動?

 

    見雲雀恭彌默認似的模樣,澤田綱吉有些氣極敗壞的吼了出來,「就算可能再也見不到他,你也要繼續跟他賭氣下去嗎?!」

 

    「……你這是什麼意思?」雲雀恭彌聞言先是不解的蹙著眉,接著在見到庫洛姆掉下淚的瞬間沉下了臉。

 

    「糟……!」驚呼一聲,澤田綱吉暗罵自己不小心說溜了嘴,想改口也已經來不及了,只好滿臉無奈的在對方的瞪視下將派給六道骸的任務詳情緩緩道來。

   

    雲雀恭彌卻只想到昨天下午,六道骸離去前的道別,那份令心冷得難受的不安再一次襲捲他的全身。

 

    ──謝謝你,再見。

 

    原來,因為是最後了嗎?

 

    所以寧可什麼都不說,只是這樣短暫的相伴就滿足了嗎?

 

    ──六道骸,你怎麼可以這麼的自私!!你明明知道……

 

    「雲雀學長!」

 

    再也顧不上此刻正下著大雨,雲雀恭彌像是拉滿弓的箭一樣飛奔了出去,只怕再晚一點、再晚一點那個人就要去到他到不了的地方。

 

    就算為了十年前的事情賭氣也,好生氣也罷,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他依然愛著他,十年來未曾變過。

 

 

 

 

 

|| 未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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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琉璃月下 ‧ 緋色的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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